法國人驚：台灣人會把年過30的未婚女性稱作「剩女」？
▲ 圖／僅示意圖 來源：地圖貓攝影團隊-Meow & M.A.P
作者 :郭書瑄
根據法國的法律規定，同居和結婚幾乎擁有相當的權利義務，共同扶養小孩的事實才是重點。如果說兩人關係必須靠一張紙來維繫，不是有點悲慘嗎？
如果照台灣的適婚年齡標準來說，我決定踏入婚姻的時候已可算是高齡新娘了。若問說在國外留學的這幾年，除了拿到學位還有什麼實質好處的話，我想最大的優點就是在婚姻方面天高皇帝遠，鄰家三姑六婆的閒言閒語怎樣也傳不到我耳裡。
「什麼，聽說你們台灣人會把年過三十的未婚女性稱作剩女嗎？」法國女友亞絲有天不知從哪聽到這樣的話題，大吃一驚地跑來問我。「這樣也太無情了吧！用這樣的標準，法國一大半女性都是剩女啊！」
「是沒錯，一開始是中國的用語，後來台灣人也常用大齡剩女這個詞了。」我幾乎是窘迫地說，「其實這還不是最糟的，從日文來的敗犬兩字，也是在形容過了適婚年齡還沒嫁掉的女性。」
「敗犬！被打敗的狗嗎？」亞絲驚嚇到將這個詞重複好幾次，「你們亞洲人會不會太狠了？不結婚連人都做不成啦！你知道嗎？ 不光是法國，現在很多歐洲人也都選擇不走婚姻這條路，像我爸媽一同把三個小孩拉拔長大，至今都感情融洽，但其實他們從來沒登記結婚過呢。」
「哇，這樣不會有問題嗎？」換我嘖嘖稱奇了，「比方說小孩戶籍或申請補助方面？」
「不會，因為根據法國的法律規定，同居︵partnership︶和結婚幾乎擁有相當的權利義務，你們共同扶養小孩的事實才是重點。」亞絲接著補充，「對我們來說，結婚只是形式而已，如果說兩人關係必須靠一張紙來維繫，不是有點悲慘嗎？
所以說，你們所謂的不結婚即敗犬，在我們耳裡聽起來真的非常奇怪啊。」
「是啊，」我苦笑著說，「所以就這方面來說，我在國外覺得自在多啦。」
▲ 圖／僅示意圖 來源：地圖貓攝影團隊-Meow & M.A.P
最初我也是堅信「婚姻並非人生必經之路」的一份子，加上歐洲女性友人們的肯定，我原以為自己可以輕易以單身狀態享受一輩子的人生。誰知世事難料，讓我能夠維持長久關係的保羅先生偏偏是個德國人。在我們歷經了漫長的遠距離交往階段，終於下定決心一同生活後，由於必須申請長期居留的關係，辦理結婚簽證顯然是最方便與合理的做法了。
我才放出結婚的消息沒多久，家裡便立刻接到以擅長八卦話題著稱的鄰居媽媽來電：「哇，恭喜呀，終於嫁出去啦！」
這樣的「祝賀」讓我不禁啼笑皆非。原來我一向自詡過得逍遙自在的人生，在旁人眼裡卻是失敗不幸的例子呢。幸運的是，我的個性向來我行我素，別人的流言蜚語很難影響到我，我也才能順利保持長久的單身生活。
在台灣的社會脈絡下，我不只一次聽過這樣的批判：到了一定年紀的未婚女性必是哪裡「有問題」，否則怎會嫁不出去云云。這類主張似乎認定大齡單身女性就是種不正常的狀況，卻不考慮許多女性是真心抱持寧缺勿濫的想法，或是早已從周遭例子中看清婚姻並不是幸福的保障，因此主動選擇單身。
「當然要結婚才有保障，」鄰居媽媽這麼說，「結婚的話，老了才能有個伴。而且萬一以後婚姻失敗，還可以訴諸法律啊！」
不見得要結婚才能有伴啊。我原本想再繼續回應，但想到畢竟台灣還沒有類似法國的同居伴侶法，恐怕難以改變長輩的觀念，我也只好默默嘆口氣不再爭辯，同時心裡期盼有天台灣也能有較彈性的人生選項。
正因如此，對於婚姻的不同觀念與期待，顯然也是異國戀情中的一大考驗。
▲ 圖／僅示意圖 來源：草原婚紗攝影工作室
「我們交往也好一陣子了，可是我那個荷蘭男友都沒有主動提過想結婚。我又不想直接和他攤牌，這樣好像我在逼婚一樣呢。」萱婷便曾這麼嘆道，「我都懷疑他到底對這段感情是不是認真的啊。」
就像法國一樣，由於荷蘭人的開放精神讓他們沒有「非婚不可」的觀念，認真交往的情侶也可以有同居或結婚的不同選擇，因此並非所有人都認為「結婚」就是美好結局。
「我自己是覺得結婚或同居都無所謂。但是我的台灣女友說，不結婚的話會讓她很為難，因為她家長輩會一直逼婚。」另一名荷蘭友人路易表示，「所以我就答應結婚了。如果她不跟我強調這方面的文化差異的話，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提出結婚的想法吧。」
英國友人戴夫則碰到另一種狀況。「我的日本前女友跟我分手的原因，竟然是因為我沒有要跟她結婚的意思，所以她覺得沒有未來。」戴夫略帶埋怨的意味說道，「問題是她從來沒告訴我她想結婚啊，難道我可以猜透她的想法嗎？」
「那她提分手的時候，你趕快跟她求婚不就好了？」雖然知道這是放馬後砲的問題，我還是忍不住這麼問了。
「唉，我們從來沒討論過結婚的事，總不能什麼共識也沒有，就這樣草草求婚吧。」戴夫苦笑著說，「而且她已經認定，我交往到現在都沒主動說要結婚，就是代表對她沒有誠意。我真不知道這是男女差異的關係，還是文化觀念的問題呢？」
▲ 圖／僅示意圖 來源：幸福窩攝影工作室-高雄照相館
顯然，結婚就是感情的「修成正果」，並不是放諸四海皆準的觀念。即使到了和鄰近歐洲國家相比較為傳統的德國，我也認識許多選擇不登記結婚的情侶，但他們的感情並不會因為不曾步入禮堂而降溫，他們一樣共同居住、彼此陪伴照應，也一樣共同養育兩人的孩子。
「我們不會覺得沒有結婚是少了什麼，反而因為沒有踏入婚姻，感覺像是一直在戀愛中呢。」德國友人卡洛已經懷孕五個月，和男友一起住在新建的小木屋裡。當我問及是否有結婚打算時，卡洛和男友一面相視而笑，一面這麼回答。
或許是受到愛情片的影響，或是身邊有令人羨慕的浪漫實例，許多女孩因此對於「求婚」這件事抱有相當高的標準：男友要做出別出心裁的驚喜，最好暗中聯絡好親朋好友一同配合演出，當然閃耀的求婚鑽戒更是不能省。不過，在歐洲文化的脈絡中，與其癡癡期待對方某天突如其來的求婚，不如直接開誠布公地討論彼此對「婚姻」這件事的看法，還更實際一點呢。
▲ 圖／僅示意圖 來源：地圖貓攝影團隊-Meow & M.A.P
至於我的德國男友保羅，雖說也是有模有樣來了一場求婚過程，但事情的發生卻總覺得有點令人啼笑皆非哪。
「我說，我們要一直這樣遠距離下去嗎？」趁著兩人在四下無人的海邊散步的時候，我決定提出這個卡在我心中已久的話題。「以前我在荷蘭唸書就算了，現在我住台灣，每次都要這樣用旅遊簽證飛德國，最多也只能待上三個月，這樣不是辦法吧。」
「這個問題總可以解決的。」保羅只是簡短地回答。
「怎麼解決？簽證問題哪有那麼簡單啊？」見保羅不再說話，我有點不開心起來。學業已經結束，無法再用學生簽證待在歐洲，找到可以提供工作簽證的穩定工作又談何容易？遠距離戀愛維持不易，莫非終究是到了結束的時候？
「就是這樣解決啊。」保羅彷彿不經意地說，然後就從口袋裡順手掏出個小盒子，在我面前跪下了：
「妳願意嫁給我嗎？」
▲ 圖／僅示意圖 來源：Judy 茱蒂文創
於是我們就這樣決定走向另一段人生了。我事後又好氣又好笑地問保羅：「如果我當初沒有先提出關於未來的問題，你打算什麼時候求婚呢？」
保羅露出大男孩般的靦腆笑容：「其實我也不知道。」
看來，直接攤牌也未嘗不是什麼壞事呢。
內文摘自《紅豆湯配黑麵包，異國戀曲大不同：那些關於戀愛x約會x婚姻的趣味事，從藝術學者到德國人妻的文化觀察》